最近，楚楚身心俱疲，除了給南宮珩沏茶、研磨之外，她眼神迷離朦朧，似乎站著都能睡著。

就連粗心大意的孫沐都察覺到她變了，更別提一直關註她的南宮珩了。

只是南公安的事，不好處理。

殺了南公安對他來說，只是一句話的事情。

可楚楚終究是國公府婢女，祖母又是府中長輩，在內務上有絕對的話語權，素露在她跟前伺候，不知道說了多少楚楚的壞話。

這時候，祖母對楚楚已經沒有好印象，如果他再因為楚楚而處死南公安，那絕對會給楚楚帶來，滅頂性災難。

就是明白這個道理，南宮珩心裏才更加過意不去，每日看到楚楚沒有血色的嫩臉，都覺得是一種懲罰、一種煎熬。

楚楚救了他的性命，最近他更懷疑楚楚父親的死並非意外，而是要殺自己的那個人在幕後主導，原因則非常簡單，楚楚救了當時奄奄一息的他。

如果真是這樣，那他虧欠楚楚的，又何止是一條命？還有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啊。

心中苦楚無法言說，南宮珩只有對楚楚更加細心周到。

轉眼間已到年關，彩雲坊送來了楚楚過年穿的新衣。

有大紅色的襖裙、淺紫色的襦裙，還有外出穿的鬥篷、馬甲、坎肩、披風、大氅等等。

做了不同的尺寸，也做了不同的款式，但上面的花樣繡的都是楚楚鐘愛的芙蓉。

而過了新年，她的人也如出水芙蓉一般，出落得越發水靈、清秀。

每次跟南宮珩外出，她都會抱回一些禮物，有吃的、玩的，也有穿的、戴的。

她開開心心抱回房間，然後找來素梅、綠窕這兩個交好的姑娘，大半部分都會送給她們，剩下的才會留給自己。

她不貪心、不做作的行為，南宮珩看在眼裏，喜在心裏。

過了個年，她貌似又恢覆了之前俏皮的脾性，出門都蹦蹦跳跳的，盡顯歡快。

或許是白日裏亂跑太累，又或許是真的放下了，新年過後的一個月裏，南宮珩再也沒有聽到她輾轉反側的聲音。

新春年節，衡逸居熱鬧了起來，前來走訪拜會的皇室子弟、名門公子多不勝數，楚楚看得不亦樂乎，也鬧了不少笑話。

來的人多了，她的小腦袋記不全，有幾次奉茶甚至交錯了他們的名字，好在跟南宮珩來往的都是性格爽朗疏闊的貴公子，知道她在南宮珩心中的分量，也沒責備她，朗朗一笑便算了事。

縱然是這樣，楚楚還是羞得臉蛋通紅，奉完茶之後就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，被孫沐好聲好氣哄了小半個時辰，才嘟著嘴打開房門，臉頰還是紅彤彤的，好像一顆熟透的櫻桃，嬌艷欲滴。

偷偷看一眼傳來笑聲的書房，楚楚悄悄跟孫沐吐槽，“這些人，往年也沒來拜訪過，怎麽今年都趕著來了？從早上睜開眼到新月東升，一天有四五個時辰都是在招待客人……他們怎麽有那麽多話聊啊？”

笑著摸了摸她的頭，孫沐道，“楚楚你乖，公子去年及冠，今年老國公不在，跟所有府邸的來往當然都要公子來支撐，往年公子只需要陪你放紙鳶，教你讀書寫字，今年……哦，不，往後的每一年，都會如今年這般忙碌。”

楚楚小嘴微張，輕輕“啊”了一聲，抽了抽鼻子從房間裏出來，“怎麽富貴人家過年這麽麻煩啊？我記得小時候和爹在一起，過年飯桌上能有一個紅燒肉，已經是很幸福了。”

看著她天真無邪的樣子，孫沐頓時心酸。

作為南宮珩最最信任的侍衛，南宮珩將楚楚成為孤兒的猜測告訴他之後，他總覺得無顏面對楚楚，更無法面對她這雙澄澈幹凈的眼睛。

如果真是他的失誤導致她成為孤兒，那他的罪過，就大了。

甩頭摒棄雜念，他道，“好了，別說這些了，公子要找上次收藏的硯臺給季世子鑒賞，你快去給找出來。”

說到正事，楚楚不敢耽擱，挽起袖子就去書房找，沒一會兒便從一個木箱裏翻出個紙盒子，打開捧到南宮珩跟前。

南宮珩比了比對面位子，她低垂著頭，乖巧將硯臺送到對面。

“珩公子的這個小婢女真是玲瓏剔透，難怪你寵著她。”清朗的調侃聲音有些耳熟，楚楚擡頭，好奇望去，眼睛瞬間瞪大，連小嘴都震驚得忘記了合上。

只見男子唇紅齒白、容貌如畫，漂亮得已經模糊了性別，若非看他穿著繡綠紋的紫長袍，玉冠束發，幾縷發絲垂到鬢角，楚楚絕對會將他錯認成女子。

看到她吃驚的樣子，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揶揄道，“小姑娘，魂歸來兮……”

他聲音低沈而富有磁性，楚楚還有些迷糊，看了看他雌雄莫辯的臉，回頭問南宮珩，“公子，他是男的嗎？”

見好友笑容僵在臉上，南宮珩心裏悶笑，臉上卻是一片嚴肅，“楚楚，不得無禮，這是安定侯府小侯爺季懷宇。”

楚楚吐舌，紅著臉對季懷宇行禮，“對不起，小侯爺，實在是您長的太……太……”

有心逗她，從震驚中回神的季懷宇追問，“太怎樣？”

紅著臉低頭，楚楚的聲音越來越低，季懷宇的臉也越來越黑，“太漂亮了，奴婢第一眼，還以為您是姑娘……”

南宮珩莞爾，“楚楚，快過來。”

將硯臺往季懷宇身邊的桌上一放，楚楚快步跑向南宮珩，興奮得臉蛋通紅，“公子，有何吩咐？”

溫柔捏了捏她的嫩臉，南宮珩低笑，“其實，整個潁川城的人都知道，大名鼎鼎的宇公子是男生女相，但這麽多年來敢提，你是第一個說出來，還是當著他的面說的人，能看到宇公子變臉，也是不容易的事，楚楚，你真是深得我心啊。”

聽著他真摯的誇讚，看著他臉上難得流露的溫軟，楚楚看直了眼睛，“公子，您笑起來真好看……”

看著她垂涎的樣子，季懷宇拍桌狂笑，“哈哈……珩公子，我看你以後還怎麽說我，你的婢女都誇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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